第三十七章 在劫难逃_春花秋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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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在劫难逃

  宛桃再也不敢叫小媱当自己的“跑腿”,她知道小媱没任何社会经验,到外面就是个白痴,很容易出事,她惹不起。上次要不是家里有事急着回去,她也不会叫小媱帮忙买车票。

  可人的成长往往不是这样子,假若你不具备抵抗它的那项能力,那它总会再次降临到你的头上。

  周五。放学的铃声已经响过好久,(11)班的课室,除了邓小媱,没有其他人。3点50分放学,回家时候尚早,她想在学校多留一会儿以整理各科的笔记。最近,她从“学霸”那里习得一项“新技能”,就是建一个错题本,把每个科目做错的习题全整理在一个笔记本上。只可惜她做错的题目实在太多,厚厚的笔记本不知不觉记了一大半。这些错题整理得那么辛苦,她却抽不出时间去翻阅它,心想整理好了再慢慢看。学校为他们统一征订了习题册,小媱最近做的特别勤,上面的错题也越积越多。趁现在有点时间,趁放学还有点时间,她决定把这些错题找出来,统一记录在她的“错题本”里。

  抄写完,她又看了看自己另外买的习题册,在上面挑几道题来做,算是让自己心安乐一些——毕自己额外买的习题册,白花花的一题也没做的话,看着真的闹心。

  时间很快近5点,她收拾书本回家。

  若不是回家路上忽然想起笔芯即将用光,她就不会下车进路边的一家文具店。若不是这家文具店离路口近,她就不会想步行以通过这路口。若不是她步行过路口,就不会在转角处撞上别人,若不撞上那人——就不会闯下这个“弥天大祸”。

  以上是她事后的分析总结。

  市人民医院,就坐落在这十字路口的附近。许多与医疗产品有关的诈骗事件,都在这个地方发生。

  小媱拉着车在人行道上行走,这是刘玉芬为确保孩子安全从小要求的做法:左右看,下车慢行。只是这样的老路口只有斑马线,没有红绿灯,有点麻烦。小媱走走停停,留心着过往的车辆,却没“留心”马路边直撞过来的行人——果然撞得很正。

  自然撞出“弥天大祸”来,毕竟是处心积虑的。那人手中提着的六七瓶“注射液”,在碰撞的瞬间全部跌落,摔在暗红色的地砖上,粉身碎骨,“药液”横流。小媱连连道歉,可别人怎可能就此罢休。

  撞上的是一名年轻男子,年龄二十多岁,头发又厚又长,戴着一副眼镜,样子斯文有礼,看起来挺好说话。他蹲下来痛心地翻动那些破碎的玻璃片,然后抬头悲伤地跟小媱说:“我刚从人民医院那买回来的药瓶,准备拿回家给生病的老妈治病!没想到就这样没有了!”

  小媱慌忙安慰他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刚才也没看见你走过来……”“就你自己看不见!明明我就站在你身旁边,是你硬要撞我!你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故意看不见?”男子责骂她。

  小媱真哑巴吃黄连,有苦也说不出。回想当时的情形,心想,自己明明像平常那样左顾右盼过马路,他出现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会没觉察呢?难道是自己最近看书看太多,头晕眼花注意力不集中?

  小媱还在疑惑,但男子却一刻没闲着,努力地挤出几点眼泪,蹲在马路边,号啕大哭:“妈!我对不起你呀,这是你的救命药水我居然没看好被这婊子给撞了……我现在大学也不上了,在厂里打工,就是想挣钱给你治病呀……我的天呀……”

  小媱听着他悲惨的“经历”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,慌乱得连自己也想哭了。她都觉得这个男子不容易,这也难怪他会痛哭。但这样一个大男人在街上痛哭,肯定会招来众人围观,那时得多尴尬啊——不是男子尴尬,而是她尴尬。是她不小心打烂了别人等着“救命”的药瓶,还害得别人痛哭,于情于理都是她的罪过——这么想来可是她出生以来犯下的最大的过错了!妈妈知道岂不打死她不可?她急忙蹲下来,劝男子别哭,不断地向男子认错,愧疚起来又抽鼻子了。奇怪的是,明明有人在路边痛哭,路过的群众居然不问津,即使要观望也是观望小媱而不是同情这痛哭的男子。男子挣开搭在自己肩膀的小媱的手,狠狠骂道:“没这些药我妈就要死了我能不哭吗?我身上的所有钱都用来买这些药,哪里还有钱再去买?你这害人精!”

  小媱听着他这样骂自己,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,边擦着泪水连跟男子说:“告诉我,这些药液多少钱,我一定想办法还你……”

  “收个整数算了,”男子强忍喜悦的心情,然后爽快地说了个金额。

  小媱惊叫出声,这个数目在当时是一个全宿高中生在样的将近两个月的伙食费,她一时间哪来这么多钱?她翻翻自己的裤袋,又翻翻自己的书包,零零碎碎地凑到二十多块钱,拿在手上,央求男子能原谅她:“我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么一点钱了……”

  小媱打算把钱叠好给那男子,没想到这男子一看小媱手上有钱,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了过去。贪婪地数着叠着,然而这点小数目真的只能挣个道具费。不满地问小媱:“在哪个学校哪个班?”

  小媱如实回答。男子知道小媱不会撒谎,便放心地要挟她:“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点,把剩余的钱还给我,不然我吵到你的学校去,告诉你老师,顺便让全校的同学都知道你干的‘好事’……”

  “别别别!我把钱还你就是了,别告到学校去……”小媱哀求道。

  男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,碰到这样一个傻瓜,之前想方设法挤出来的眼泪现在想想真的白流了。他看着小媱担惊受怕的模样,又得意又想笑,之前对“这么一点钱”的抱怨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——只要懂挖掘,眼前这个女孩的价值还不止这些,因为足够傻。他站起来,把钱塞进牛仔裤的后袋里,道貌岸然地说:“放心,我理解你的处境,我会替你保密的。”

  小媱连声道谢。她还有一个忧虑,不过既然男子这么好说话,也不妨直说:“明天见面的时间能不能早一点,比如说下午4点?太晚我出不来呀……”

  4点还5点,对于男子来说都没所谓,因为他本身就没工作——假如招摇撞骗不算工作的话。只是这点时间对小媱来说影响是很大的,因为5点她妈妈下班回家,那时她要出来就很困难了。

  男子装出一副极其为难却又努力为小媱通融的大好人模样,一“狠心”:“好吧!为了不让你难做,我自己辛苦一点,请半个小时的假出来,这样可以了吧?”

  又博得小媱的万分感激。趁小媱不注意,男子“嗖”的一声抢过她怀里的书包。她刚才从书包拿钱出来后居然没有背回去,所以轻易就让男子得逞。

  “书包我留着,当是抵押,不然你明天要是不来了,我怎么办?”男子一边说一边打开书包的拉链,发现里面除了几本书没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。不过对于学生而言,书本就最有价值了,是个好“把柄”。

  小媱很在乎她的书,听说要拿它们做抵押,紧张得不行。然而听了他那番说,又觉得挺有道理:不拿自己的书包作抵押,他凭什么相信自己明天一定会过来呢?所以纵使自己对书包有万分的不舍,也让男子拿走了罢。

  “还钱之后你一定要把书包还给我!”小媱哀求他。这就好比一只羊带着粮食来到狼窝,要求里面的狼吃完这粮食后立马离开这片草原一样。

  男子顺应她的意思,“这是肯定的!不然我拿你的书包来干嘛?”然后提着书包离开。

  对的,他要的是钱,是药瓶,是救他的“老母亲”,要自己的书包干嘛?小媱这下可放心了。

  翻出她所有的压岁钱,还打破了几年前妈妈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储蓄罐,七拼八凑,才凑到赔款金额的一半。她怨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对压岁钱省点花,不然也不止这么一点钱。加上之前还的二十多块钱,还缺很多呀。她决不能拿妈妈的钱的,坚决不能。妈妈每天辛苦地加班,她的钱全是她辛勤的的汗水换取的,更何况,“闯祸”的人是她,与妈妈无关,所有罪过理应由她一人承担。

  自然不敢跟妈妈说这件事。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在外面惹了这么大个祸,一定会重重惩罚她的,而且以妈妈的个性,一定还会替自己“还债”。她已经长大了,别老要妈妈帮忙了好吗?她不能再依赖父母了,要自立自强!譬如这次——自己捅出来的漏子,咬着牙也要把它补回去!

  但钱还是不够啊怎么办,去哪里凑够另一半钱?她左思右想,最后想到了她的生活费。现在是十月下旬,一周之后就是十一月了,只要再拖几天,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问妈妈要生活费了。这和直接问妈妈要钱不同,这些生活费本来就是她的,她拿自己的生活费去干其他事情是她的事,并没有“欺骗”妈妈的意思。反正每个月妈妈固定给这么多钱,她没因此而多要妈妈一分钱。至于因此而来的拮据的生活——那也是无可奈何的,谁让你犯下“滔天大罪”呢。

 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:会想法子,能担当。

  目前要解决的问题,就是如何才能再拖几天。她想,那名男子亦并非“蛮不讲理”之人,明天跟他说明情况,事情应该不难办。

  于是第二天下午4时,同样的地方,她在等候。男子故意让她等了十分钟,观察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地背着小媱的书包走过来。一个大男人,背着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书包在街上走,相当违和,他却毫不介意。

  小媱如实交了钱,并说明情况,恳求男子再给她一次机会,让她在下周五再把剩下的钱交还。男子见她一拖再拖,勃然大怒,就要“发飙”了,见她楚楚可怜的如同宠物摇尾乞怜,相当惹人爱,心生邪念,遂化怒为喜,以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跟她说:“实在没办法,也只能这样。我妈有这点钱,足够维持一段时间……这样吧,下周五下午4点半,城仓北路二巷,我在那等你。”

  城仓北路二巷,旧时农民纳粮和政府存粮的地方。自从几年前国家免征粮食税后,那块地方一直被闲置,又因为历时过久部分房屋坍塌,政府又将其列入“危房”,正待拆除。那一带地方,自然人迹罕至,屋舍苍然。

  “为什么要换地点,这里不是挺好的吗?”小媱没去过那个地方,不知那个地方的情况,但她担心的是地点变换之后,她可能找不着路。

  “我没那么多工夫跑那么远来这里等你!”男子愤怒了。

  “好吧,到时我再仔细找找。”既然按街巷命名,那应该不难找。

  “旧时的粮食仓库都不知道在哪吗?就你们学校附近,你出校门后往右走,从第二个小岔路进去,留意民房上的牌号,看到‘城仓北路’就往里数,第二条小巷便是。”男子耐心地教导着。小媱越是什么都不懂,他就越是高兴。

  “可以……不过,钱已给了一部分,那书可以先还一部分吗?我晚上还得复习功课。”小媱把隐藏于心底的诉求小心地说出来。

  男子微笑地脱下书包,拉开链子,准备圆她的心愿,可很快又反悔了,原先拉开的链子瞬间又被拉了回去。

  “下周吧,下周我一次性全还你……”说着男子提走书包,深深地闻了闻,还向小媱抛了个媚眼,大步离开。

  小媱异常难受:书包里装着两本教材,三本习题册,还有她之前做笔记的笔记本。眼看又快上学,上学肯定得用到,没有它们如何是好?

  从现在起,小媱的生活就得节衣缩食。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:承担后果的时候来了。

  她没把“欠人钱”的事情跟任何人说。上课时她和同桌共看一本书。老师问她教材哪去了,她谎称落在家中。但纸总包不住火,她渴望月末快点到来,那样她就可以问妈妈要十一月的生活费;然后周五那天就可以把钱还给那名男子,拿回书包,从此互不拖欠,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中来。

  中午吃饭,宛桃看见小媱又吃青菜白饭,问她什么情况。她想,这个月都是这样过的了,遂在心里自怜起来,表面上却跟宛桃说,自己最近不舒服要饮食清淡。然后往后的几天都是这样。加上她老是跑过来问宛桃借教材和借习题册,心事重重的,宛桃遂起了疑心。

  小媱也知道,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撑不到月底。妈妈每个月定量给她生活费,除此之外不会再给任何钱,她需要购买什么只须跟妈妈说一声,妈妈基本都会帮她买。她能自由掌握的钱实在不多。所以在周四晚上放学后,想到自己明天下午就得把几乎全部的生活费赔偿给人家,便伤感地问宛桃说:

  “如果有一天我没钱开饭了,小桃你会不会接济我?”

  听了这句话,宛桃越更肯定小媱摊上了事情,而且还有意瞒着她。既然有意瞒着,自然不能直接去问。所以宛桃略一思忖,微笑地回答:

  “会呀,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情,我也会帮助你的。不过,最近都没什么大事呀,你怎么可能会没钱开饭?别逗我了小媱。”

  “我是说真的!”小媱急切要宛桃相信。

  看着小媱激动的模样,宛桃已想到了让她亲口把秘密说出来的方法了。

  她故意装作不相信,当小媱是开玩笑:“小媱,你是不是又多愁善感了?哈哈。”

  “我是认真的!我饭卡里的钱撑不过下个星期了……”小媱眼里充满哀伤。她很担心宛桃会询问她为什么没钱,不过她已经想到应对的策略,就是打死也不把那件“错事”说出来——说出来很丢人的,而且极有可能被宛桃责怪。

  没想到宛桃居然没问她为什么会没钱,而是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饭卡塞到她的手里,又从钱包里掏出一些现金,塞进她的衣袋里,信任地对她说:“我现在身上只这么多啦,不够的话我周末再去银行取。”

  “小桃……”小媱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
  “你就拿着吧!早餐午餐直接刷我的卡就行了,午餐刷完记得把饭卡还我,因为我也要刷,早餐就不用了,早餐我去小卖部吃。”宛桃友善地跟小媱客套起来。

  小媱感动得不能言语,良久,才怯怯地说:“小桃,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……”

  “随便你吧!不过即使你不肯跟我说,你有什么事,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,一定竭尽全力去帮忙。”宛桃越说越煽情。

  小媱大为感动,宛桃那么好心地帮助自己,自己或许不应该瞒着她。思前想后,才带着哭腔跟宛桃商量说:“小桃,有件事我说出来,你能不能别责怪我?我知道都是我的错,我已经很内疚了……”

  宛桃自然会答应她,况且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,这样的承诺表面敷衍应付一下就算了,只有邓小媱这样的不成熟的孩子才会如此当真。于是在那个没人走的西边楼道口,小媱胆战心惊地把那藏着掖着的事情告知宛桃。宛桃的表情从最初的得意,到疑惑,震惊,再到愤怒,痛恨,最后事情基本说完的时候破口大骂:

  “你是傻子还是笨蛋还是白痴啊?”

  小媱被吓得后退,积在眼里的泪水如突泉涌出:“你不是说不责怪我的吗……”

  “我不是要责怪你‘做错事’,而是想不明白明明被人骗了你还打算明天跑过去跟他做交易!你知不知道城仓北路是什么地方?方圆一公里没有一个人,全是破房子!你跟他去那里,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?出什么事没人能救你!”

  宛桃觉得有必要吓吓她,于是露出阴冷的笑容,一步步向前紧逼,恫吓她说:“先奸后杀知道吗?当然,也可能先把你囚禁在那里‘玩’几天,最后就地活埋,反正又没人知道,不是吗?”

  小媱吓得一直倒退,最后贴在身后的墙上。

  “一点保护意识都没有,是不是傻?没长脑吗??”宛桃一词一顿,最后形同咆哮,恨不得吼醒小媱——如果佛祖说的“当头一棒”真能奏效,她恨不得马上往小媱的头上就是一棒,好让她清醒清醒。

  连骂她都觉得词穷,宛桃心里埋怨着,一个人回到楼道的窗子前,靠在那,感受着从窗口吹进来的凉凉的风。

  小媱业已脸色发青,脑海里全是宛桃刚才说的种种坏结果情景。她越来越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,若不是事先跟宛桃说,被宛桃拦阻,后果不堪设想。

  忽而“哇”哭了出来。

  “为什么,为什么他们老是想欺负我……我从来没得罪过他们,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,他们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啊……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着,为什么这样都不可以……”哭着哭着顺着墙蹲了下来,也顾不得地板是否干净,蹲下后直接坐在地板上,双手抱着膝盖,身子无助地蜷缩成一团。

  好在宿舍楼的西边楼道靠近学校后门,同学们进出后门的时候才会走这条楼道,现在是晚修放学,学生从东边的教学区回来,自然从东边楼道回宿舍。所以这里一直没人经过,小媱才得以放纵地渲泄内心的情绪。

  “为什么……”

  “因为你得‘傻傻的’呀,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?”宛桃一语中的。

  坏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不伤害你,否则他就不叫做“坏人”了。

  不过她看着小媱无助地哭泣,心里也是不好受的,毕竟把小媱塑造成今天这模样的人,不是小媱她自己。她和其他孩子一样,出生之后从一张白纸开始,被大人一笔一画地描上色彩,画完之后才发现这作品实在太难看了。但是,这样的“难看”,难道就是白纸的过错吗?自己又怎能一味责怪她?

  “没事的,小媱。”宛桃安慰她,走过去扶她起来,“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嘛……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城仓北路!我倒想看看是哪根葱要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事!”

  周五,阴云密布,无雨。黄历上写着:吉神守日、天巫;凶神白虎、五虚;大煞北方。

  宛桃和小媱一起前往城仓北路二巷。她已打电话给她的“兄弟”,让他们在城仓北路附近随时候命。小媱问,要不要报警。宛桃说,小事一桩,又无凭无据,没必要报警。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:一,抢回书包;二,吓唬他,让他从此见面绕路行。

  小媱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,毕竟宛桃这做法有点像黑社会。

  宛桃和小媱站在巷口静静地等,从4点20分一直等到5点正,骗子依然没出现。宛桃的朋友又驾着摩托车在城仓北路附近兜了几圈,也没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。大概是骗子看到有“埋伏”,并知道“埋伏”的人不好惹,便调头走了。

  5点15,仍没人来。“他应该不会来了。”宛桃说完“收队”。她坐上她朋友的摩托车,“呼”的一声,七八个人一块走了,唯独小媱踩着自行车离去。

  小媱第一次看见宛桃的朋友,虽然不是“杀马特”,但个个一身黑色,其中还有一个男生的配带耳环和骷髅项链,怎么看都不像好学生。在小巷等候骗子的时候小媱曾小声问宛桃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朋友。没想到宛桃乖张一笑,傲慢答道:“他们是第三中学的,有什么问题吗?——而且我也是这样的人,怎么了,不可以吗?”第三中学是这一带中升学率最低、“差生”最多的学校。

  书包是要不回来了,因为骗子从此不现身。而随着书包的丢失,里面的两本教材、三本教辅、两个笔记本也人间蒸发。这对小媱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损失,尤其是那两本辛辛苦苦整理好的课堂笔记和错题本。回家后她向妈妈撒谎,说周四傍晚,书包不知被什么划破,开了缝,里面的两本教材可能掉出来,不见了。她也是回到学校才察觉的,幸好只是没见了两本书,书包已被她扔了,希望妈妈再给她买一个。她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强大,强大到如此牵强的案发过程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。

  妈妈居然不怀疑,责怪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,然后把更大的怒气发泄在书包商家身上:还说什么不会骗老顾客,结果还是卖了个劣质的书包给她。妈妈发誓不再帮衬那间店铺,而小媱,除了安慰妈妈别生气外,对店铺老板被“陷害”一事只能表示“爱莫难助”。新书包买回来了,而教材是妈妈通过同事的帮助,从前毕业的学生那里弄回来的。至于教辅,小媱瞒着妈妈去书店重新买。笔记是无法补回的,即使她想重新整理,也会因为时间和精力的有限而无法实现。

  算是过去正常的生活了。只是经历了此事的邓小媱越更觉得自己不正常。

  和宛桃待在一起,她总能看到自己身上所暴露出的众多的缺点和弱点。在这之前,她只意识到学习上的差距。最近经历了这些事情,她开始认识到,自己和别人的差距,不仅仅是学习,还有生活能力上。只是这些的不足还不能像学习那样引起她重视——她还是学生,学习是当务之急,她所有的活动都围绕着成绩来开展,她的世界似乎也是依据成绩的高低来评判的:成绩好了,父母放心,亲戚羡慕,老师欣赏,同学拥戴,大学之门为你打开——大学是天堂,进去的人会幸福。是的,家长和老师为他们描绘的世界是这样子的。所以尽管自己诸多毛病,她也无以暇顾,只能专心学习,正如她的亲人和老师也很少关注学生的品质培养。偶尔学得厌倦,她的脑袋才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:学习再好又如何,白痴一个,又能有怎样的美好未来?

  只是她学习一点都不好,根本就不具备“学习再好又如何”这样的前提条件。那么,未来的“路”通向哪里,连她自己都不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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