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替代者
小媱仍然没头没尾地学习，那么专心致志。只有在校园里偶遇高一同学的时候，她才会想起，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华卿联系了。
中午留在学校吃饭、午休，使得她出现在校道的次数骤然增多，学生的生活不过是课室——饭堂——宿舍三点一线，这便注定他们终会有碰面的那一天。
若说看见华卿，小媱还遇过两次，都是中午去吃饭时候远远地看见他的背影。不知是他走得太快自己没跟上，还是自己没勇气去追，时常一转角，就无法寻觅他的踪影了。真实意义上的碰面，只有一次。这样的一次，小媱以为可解一时之苦，然而并不是。
中午，小媱提着个热水壶从宿舍出来，准备到饭堂打开水，华卿则吃完午饭从饭堂回宿舍，两人一左一右在同一条校道上迎面而来。
小媱远远的就认出他来：高高瘦瘦的身材，本来仪表堂堂、聪明机智的却因为神情散漫、态度随意而给人玩世不恭之感。最重要的是，他走路时经常东张西望——明明没戴眼镜，十米以外一片模糊，而且在这里生活一年多了，真不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。
特征如此明显，又如此熟悉，所以一出现在校道上就为小媱所察觉，往昔那股亲切扑面而来。小媱想，走近的时候，自己一定一定要、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。
两人越走越近。小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心儿怦怦的越跳越欢。200米，150、100……
就在小媱无比激动和无比期待的时候，一个束着长马尾、机灵活泼的女生突然出现在华卿的身后。她似乎跟华卿关系很好，不然也不会在后面捉弄华卿。只见她站在华卿左边，却伸出手去拍华卿的右肩膀，华卿向右回头，不见人，便回头向左看，她已经快速地躲在华卿的右边。所以左边也没人。华卿甚是奇怪，又往右转，她又躲到左边去。华卿明白到是有人在诚心要捉弄他，“怒”了，向下180度弯腰，倒着头从自己的胯下往后看，嘴里喊着：“我让你躲！”
小媱笑开了口：这样的动作估计只有他才做得出来。
后面的女生同样被逗的见牙不见眼。华卿直起身——总算逮到了！他右手卡着她的后脖子，将其轻轻地推到前面，为这机智的胜利得意非凡。女生似乎不服，挣脱他的手，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。两人都聊得很开心，所以小媱来到华卿的面前华卿仍未发觉，小媱盯着华卿，想插空子向华卿打招呼，然而他们俩个像树上的小鸟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根本没有停顿的时候。眼看就要没机会了，在肩线重叠的瞬间，小媱憋不住破口叫道：
“华卿！”
两人身影交错，分离，背对着背。
华卿猛地回头——“小媱？”
“嗯。”小媱回头应一声，满足地向他点头，这样的点头，是回应华卿，也是在安抚伤痕累累的自己：好了，这样就足够了。
华卿木然站立，身旁的女生见他和同学已打完招呼，又继续叽叽喳喳地说刚才的话题。小媱看了看那个“黏人”的姑娘，又看看这个木然望着自己的华卿，嘴角轻轻上扬，转过头，坚定地走自己的路。她的心碎了，碎片咣啷咣啷地落在地上，洒了一路，如同大地开裂的血红的伤口。
她多希望和华卿嘻闹的那个人，是自己呀！
小媱认识那个女生，只是那个女生不认识小媱而已。
这个女生，和华卿同班，至于叫什么名字，估计只有她本班的同学才知道。在外面，大家都亲切叫她“小艾”。“小艾”是她的艺名，高一开始她就担任学校广播站《青春心路》栏目的主持人，艺名就是那时起的。“小艾”的名字随着广播响遍校园的每个角落。因声音柔美，风格清新，内容丰富，加之她冰雪聪明，为听众解惑时观点深入浅出，头头是道，她的节目深受学生喜爱，并在各类节目评比中排名第一。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学校的“大名人”。
今年九月的开学典礼上，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，那柔美的嗓音一经扩音器放出，台下一片哗然。坐小媱后边的男生也如梦初醒地跟着喊起来：“原来她就是小艾呀……”几乎同一时间，台下所有人纷纷伸长脖子往上看，为的是一睹“小艾”的芳容。
“声音好听就罢了，连人也长得这么漂亮！……”
小艾“真人露相”后，她的许多信息也被男生发掘出来：学习成绩好，年级排名稳居前十；文笔清丽，多次在国内期刊上发表散文、随笔，人称“才女”；听说歌唱得很好听，已被安排到校庆当晚的文艺晚会上表演独唱了……对于生活上毫无交集的人来说，最主要的还是人长得好看——这就够了！
于是她的粉丝私下把她评为“校花”、“全校第一美女”，加上迷恋她的男生推波助澜，她便渐渐被神化。以致一提她名字，那些人都是心驰神往如痴如醉的模样——至少在小媱看来是这样子。
那时候，“女神”还没成为网络流行语。
还记得上次，华卿带小媱到“英语角”，小媱走后，华卿轻佻地问起他的同桌说：“我这个高一同学怎样？”同桌淡淡地说：“还可以吧，跟我们班的两位美女比，还差得远呢。”而小艾正是这“两位美女”之一。
只是没想到，小艾居然和华卿这么熟。宛桃曾对小媱说，以后的日子那么长，每个人必定会遇到更多的异性，而这个世界，比你好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数不清。现在的小艾，不正是这样的人吗？宛桃的话，这么快就应验了吗？
小媱忧心忡忡。小艾如此优秀，自己拿什么跟她比？没得比。但她还是不甘心，她相信努力能改变一切。于是，中午的这个事件，又一次成为激励她努力学习的信号——她要努力向上！——就是这样子，杯弓蛇影，没完没了。
可事情并没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。笔记本丢失之后，以前辛辛苦苦积累和整理的知识点全化为乌有，理科对她来说本来就相当枯燥，当初做那些笔记都是她咬紧牙关“强迫”自己的结果，现在丢失笔记了要她倒回去温习那些散乱的知识点，她又力不从心。
还记得高一时候，她对典型例题死记硬背，那些解题步骤只有记忆后才能慢慢理解，所以文理选科时华卿建议选择文科。她却认为，学理科可以使人更聪明更灵活，这正好能弥补她“死脑筋”的弱点，而且历史上突然转领域并大有建树的人物多的是，如德布罗意、鲁迅、钱伟长等等，他们都是重新学习并努力尝试，然后取得巨大成就的，所以她迎合了妈妈的意思，叮嘱自己只要努力拼搏，一切皆有可能。可惜现实当中，她不是德布罗意，不是鲁迅，不是钱伟长，她只是尘世间一迷途中学生，一弱质纤纤小女子。
有时候人就是太相信后天的努力了，却从没怀疑自己是否具备那种可以“努力拼搏”的品质。
再过两个星期就是颇为重要的期中考试，小媱的学习比以前抓得更紧。其实，这样的“抓紧”只是在精神上，因为时间已经被她安排得喘不过气来，她也没能做出良好的调整。所以她一直催自己再努力一些，学习效率却一直没改观。如此一来，结果只会越来越让人忧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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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留在学校吃饭、午休，使得她出现在校道的次数骤然增多，学生的生活不过是课室——饭堂——宿舍三点一线，这便注定他们终会有碰面的那一天。
若说看见华卿，小媱还遇过两次，都是中午去吃饭时候远远地看见他的背影。不知是他走得太快自己没跟上，还是自己没勇气去追，时常一转角，就无法寻觅他的踪影了。真实意义上的碰面，只有一次。这样的一次，小媱以为可解一时之苦，然而并不是。
中午，小媱提着个热水壶从宿舍出来，准备到饭堂打开水，华卿则吃完午饭从饭堂回宿舍，两人一左一右在同一条校道上迎面而来。
小媱远远的就认出他来：高高瘦瘦的身材，本来仪表堂堂、聪明机智的却因为神情散漫、态度随意而给人玩世不恭之感。最重要的是，他走路时经常东张西望——明明没戴眼镜，十米以外一片模糊，而且在这里生活一年多了，真不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。
特征如此明显，又如此熟悉，所以一出现在校道上就为小媱所察觉，往昔那股亲切扑面而来。小媱想，走近的时候，自己一定一定要、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。
两人越走越近。小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心儿怦怦的越跳越欢。200米，150、100……
就在小媱无比激动和无比期待的时候，一个束着长马尾、机灵活泼的女生突然出现在华卿的身后。她似乎跟华卿关系很好，不然也不会在后面捉弄华卿。只见她站在华卿左边，却伸出手去拍华卿的右肩膀，华卿向右回头，不见人，便回头向左看，她已经快速地躲在华卿的右边。所以左边也没人。华卿甚是奇怪，又往右转，她又躲到左边去。华卿明白到是有人在诚心要捉弄他，“怒”了，向下180度弯腰，倒着头从自己的胯下往后看，嘴里喊着：“我让你躲！”
小媱笑开了口：这样的动作估计只有他才做得出来。
后面的女生同样被逗的见牙不见眼。华卿直起身——总算逮到了！他右手卡着她的后脖子，将其轻轻地推到前面，为这机智的胜利得意非凡。女生似乎不服，挣脱他的手，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。两人都聊得很开心，所以小媱来到华卿的面前华卿仍未发觉，小媱盯着华卿，想插空子向华卿打招呼，然而他们俩个像树上的小鸟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根本没有停顿的时候。眼看就要没机会了，在肩线重叠的瞬间，小媱憋不住破口叫道：
“华卿！”
两人身影交错，分离，背对着背。
华卿猛地回头——“小媱？”
“嗯。”小媱回头应一声，满足地向他点头，这样的点头，是回应华卿，也是在安抚伤痕累累的自己：好了，这样就足够了。
华卿木然站立，身旁的女生见他和同学已打完招呼，又继续叽叽喳喳地说刚才的话题。小媱看了看那个“黏人”的姑娘，又看看这个木然望着自己的华卿，嘴角轻轻上扬，转过头，坚定地走自己的路。她的心碎了，碎片咣啷咣啷地落在地上，洒了一路，如同大地开裂的血红的伤口。
她多希望和华卿嘻闹的那个人，是自己呀！
小媱认识那个女生，只是那个女生不认识小媱而已。
这个女生，和华卿同班，至于叫什么名字，估计只有她本班的同学才知道。在外面，大家都亲切叫她“小艾”。“小艾”是她的艺名，高一开始她就担任学校广播站《青春心路》栏目的主持人，艺名就是那时起的。“小艾”的名字随着广播响遍校园的每个角落。因声音柔美，风格清新，内容丰富，加之她冰雪聪明，为听众解惑时观点深入浅出，头头是道，她的节目深受学生喜爱，并在各类节目评比中排名第一。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学校的“大名人”。
今年九月的开学典礼上，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，那柔美的嗓音一经扩音器放出，台下一片哗然。坐小媱后边的男生也如梦初醒地跟着喊起来：“原来她就是小艾呀……”几乎同一时间，台下所有人纷纷伸长脖子往上看，为的是一睹“小艾”的芳容。
“声音好听就罢了，连人也长得这么漂亮！……”
小艾“真人露相”后，她的许多信息也被男生发掘出来：学习成绩好，年级排名稳居前十；文笔清丽，多次在国内期刊上发表散文、随笔，人称“才女”；听说歌唱得很好听，已被安排到校庆当晚的文艺晚会上表演独唱了……对于生活上毫无交集的人来说，最主要的还是人长得好看——这就够了！
于是她的粉丝私下把她评为“校花”、“全校第一美女”，加上迷恋她的男生推波助澜，她便渐渐被神化。以致一提她名字，那些人都是心驰神往如痴如醉的模样——至少在小媱看来是这样子。
那时候，“女神”还没成为网络流行语。
还记得上次，华卿带小媱到“英语角”，小媱走后，华卿轻佻地问起他的同桌说：“我这个高一同学怎样？”同桌淡淡地说：“还可以吧，跟我们班的两位美女比，还差得远呢。”而小艾正是这“两位美女”之一。
只是没想到，小艾居然和华卿这么熟。宛桃曾对小媱说，以后的日子那么长，每个人必定会遇到更多的异性，而这个世界，比你好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数不清。现在的小艾，不正是这样的人吗？宛桃的话，这么快就应验了吗？
小媱忧心忡忡。小艾如此优秀，自己拿什么跟她比？没得比。但她还是不甘心，她相信努力能改变一切。于是，中午的这个事件，又一次成为激励她努力学习的信号——她要努力向上！——就是这样子，杯弓蛇影，没完没了。
可事情并没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。笔记本丢失之后，以前辛辛苦苦积累和整理的知识点全化为乌有，理科对她来说本来就相当枯燥，当初做那些笔记都是她咬紧牙关“强迫”自己的结果，现在丢失笔记了要她倒回去温习那些散乱的知识点，她又力不从心。
还记得高一时候，她对典型例题死记硬背，那些解题步骤只有记忆后才能慢慢理解，所以文理选科时华卿建议选择文科。她却认为，学理科可以使人更聪明更灵活，这正好能弥补她“死脑筋”的弱点，而且历史上突然转领域并大有建树的人物多的是，如德布罗意、鲁迅、钱伟长等等，他们都是重新学习并努力尝试，然后取得巨大成就的，所以她迎合了妈妈的意思，叮嘱自己只要努力拼搏，一切皆有可能。可惜现实当中，她不是德布罗意，不是鲁迅，不是钱伟长，她只是尘世间一迷途中学生，一弱质纤纤小女子。
有时候人就是太相信后天的努力了，却从没怀疑自己是否具备那种可以“努力拼搏”的品质。
再过两个星期就是颇为重要的期中考试，小媱的学习比以前抓得更紧。其实，这样的“抓紧”只是在精神上，因为时间已经被她安排得喘不过气来，她也没能做出良好的调整。所以她一直催自己再努力一些，学习效率却一直没改观。如此一来，结果只会越来越让人忧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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